6月4日下午2:00,受中国人民大学“史学前沿”讲座的邀请,清华大学人文学院历史系教授、博士生导师王东杰教授为大家带来一场“气质为何不恶:颜元的身体经验与思想建构”的学术报告。
王教授首先阐释了宋儒关于“义理之性”与“气质之性”的界说,指出朱熹用“不杂不离,二元一体”的观点将“理”与“气”联结起来,同时把“义理之性”视为善的来源,把“气质之性”中包含着的个体形质视为恶的渊薮,体现出对“气质”的贬抑。然而,在颜元这里,“理、气俱是天道,性、形俱是天命”,人的气质虽各有差异,但都是善的,而恶是外来的,是“引、蔽、习、染”四字作祟的结果。
颜元为何会有这样的认识呢?王教授进而考察了颜元的学术转向历程,重点探究其身体行为对认知状态的影响,指出,颜元自二十多岁接触理学,先后成为陆王和程朱学派的信徒,但在34岁以后对宋儒的“气质之性”提出了批判。据《居恩祖妣丧读礼救过》一文,他的思想在祖母去世之时自己身世曝光期间发生了明显的转变。其时,颜元就居丧期间的穿着饮食、哭祭坐卧等礼仪,与早期儒家经典进行对照,分析了《朱子家礼》的规定与圣人原意的乖背之处。虽然他的不少指摘在《朱子家礼》中无有行迹,体现出对朱熹的“误解”,但却能反映出他对朱子的偏见由来已久。借用查尔斯·蒂利(Charles Tilly )在《为什么?》一书中提出的“讲故事”“专业表述”理论,王教授指出,讲述居丧期间的痛苦遭遇和创作《存性编》,为颜元分别从情感和理智上反对朱熹提供了理据。而根据认知语言学的原型理论,颜元反复论说的“气质”概念,其实是“身体”一词的引申和映射,身体经验为颜元的哲学体系提供了“施工蓝图”。
那么,颜元的身体观是怎样的呢?王老师从两方面展开了论述:其一,身体是成圣之聚,为人之“成圣”提供了基础和可能。通过“以身制心”,身体成了工夫措手的对象;心灵最终的德性,也要通过身体来表达,身体是德行展示的平台。其二,身体疾患与学术存在紧密联系。颜元强调,文弱书生的状态是理学造成的恶果。“终日兀坐书房中,萎惰人精神,使筋骨疲软,以至天下无不弱之书生,无不病之书生”;“千余年来,率天下入故纸堆中,耗尽身心气力,作弱人病人无用人者,皆晦庵为之也”。朱熹的理学只重视心与目口,而忽视身体气力。通过诉说疾痛故事,颜元从认知、感情和道德上批判了这种理学的弊端。他进一步指出,身体健康与否应为区分学术真伪的试金石。颜元还从自身从医的经历出发,以医理和治病分别作比书本知识和应用实践,力主实学,并认为身体也与修身相关,是攸关德性的选择。总之,对颜元来说,健康的身体是通向整个天地秩序的起点,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,故此成为他阐发学术思想的经验资源,为其重新诠释经典提供了新的角度。不过,王教授强调,颜元对气质之身的强调,并不意味着鼓吹对身体的放纵,反有是对身体提出更高的要求,因为相较于“欲望之身”,颜元认同的是“礼乐之身”。
通过考察颜元思想体系中“身体”的地位,王老师指出,不是每个思想者都能随心所欲地从抽象层面进入思想之流,故常需要借助“原型”。它将抽象的事物转化为相对具体的心象,使人更容易把握概念的要点,使其变成运思的对象和工具,并在下意识中,依据这一心象来审视和构思有关的概念与命题。从生活经历到理论命题之间,并不是直接的跃迁。在很多情况下,要经过一些转换器的作用,而“原型”就是其中之一。颜元的“身体”观念即是作为“原型”而起作用的。
最后,王东杰教授就师生们提出的“促使颜元实现理论层面升华的关键因素”“颜元思想在当时的反响”“颜元思想与现代性的关系”及“颜元对满汉关系的认识”等问题做出了细致解答。整场讲座意涵丰富,格局宏大,给听众以新的视角和思路,启发大家继续探索。
(王伟娟供稿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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